◇◇新语丝(www.xys.org)(xys8.dxiong.com)(xys.ebookdiy.com)(xys2.dropin.org)◇◇ 傻八(短篇小说/参加评奖) 作者:林志勇 我们村里有个憨汉叫傻八，年纪快到三十五了却还是像小孩般常把鼻涕挂在 嘴边，那绿绒绒粘乎乎的东西随着呼吸而在鼻孔间窜来窜去，直叫人恶心。他倒 满不在乎，用衣袖往嘴角一擦就没事了。傻八心眼儿不坏，他成天在村里头转悠 着，嘴角旁时常浮着不正常的微笑。他母亲为了不让他闲着，就买了一个粪箕让 他到村里的角角落落收集粪便回去积肥。 或许是村里的喜事诱惑了他，或许是生理的需要刺激着他，总之一句话，傻 八竟也喜欢上村里头的姑娘吴秀梅。吴秀梅年方二十，人如其名，水灵灵的一朵 鲜花。她的一颦一笑会引得男人神魂颠倒，夜不能眠。于是，在闲人和小孩的怂 恿下，傻八竟吃了豹子胆，他经常在人家面前说秀梅是他的老婆。为此，傻八便 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笑料。有时，人们闲着无事就捉弄傻八:”喂，傻八， 你老婆是谁?””我老婆是吴秀梅。”傻八总会挺认真地这样回答。人家就开玩 笑说秀梅是我的老婆，此刻正笑嘻嘻的傻八竟会立即变脸，他象只狂怒的恶狼， 瞪着血红的双眼要跟人家拼命一般。大家肚里暗暗好笑，就认真地出谋划策教他 如何讨好吴秀梅。 傻八便回去翻箱倒柜，把自认为好看的东西找出来送给吴秀梅。吴秀梅怎肯 收下，她时常黑着脸加以斥责，但傻八却笑嘻嘻地立在一旁不肯离去。这事让吴 秀梅的哥哥知道了，就痛揍他一顿;并告诫他以后不得再胡言乱语，捞人家的便 宜。傻八浑身伤痕累累，却仍然一口咬定吴秀梅是他的老婆。母亲见儿子被打成 那样，心痛不己，就流着泪劝他不要再这样乱说话，他竟然为此事恨母亲恨得咬 牙切齿。 有一段时间，傻八不知从哪个闲人嘴里学来一首令人心酸的儿歌:世上只有 老婆好，有了老婆的男人象块宝，躲进老婆的怀抱，幸福享不了;没有老婆的男 人象根草，幸福哪里找?...... “你给我闭嘴!”傻八的父亲狗栓听了，气得脖筋暴涨，他凶巴巴地朝傻八 吼着，又狠劲地扇了他一嘴巴，接着索性抱着头蹲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呜呜地嚎哭 起来:傻八的疯病成了他的一块心病。 “快去吃饭,快去吃饭。”母亲抹着泪，赶紧把傻八往屋里拖。傻八不领情， 他执拗地站在原地，流着泪说:”我要老婆,我要老婆。” “老婆会骂人打人的,还不绐饭吃的。”母亲有意吓唬他，她是借柳二嫂凶 丈夫的事。当时傻八也在场，看客就拿傻八当笑料,问他敢不敢要老婆。傻八当 时吓得早就变了脸色，他连忙又摆手又摇头:”不要不要，白送绐我都不要!” 没想到这次这一招却不奏效，傻八挺倔:”妈,你们不给我讨老婆,哪你们以 后都老了我怎么办?”傻八能说出这话显然是有人教他的。 母亲心肠顿时软了，这一说戳到了她的痛处;眼泪顿时象断了线的珍珠一粒 粒往下掉，她抱住傻八猛哭。 这一天，狗栓正低着头在屋檐下抽闷烟，这时村里有名的媒婆阔嘴嫂老远就 喜颠颠地打招呼:”狗栓,有喜事了。” “什么喜事?”狗栓丈二摸不着头脑，他疑惑不解地盯着神采飞扬的阔嘴嫂。 “狗栓哟,傻八有喜了,你托我的那件事百分之百地有把握。人家姑娘又高又 大，水灵灵的一朵花;只可惜脑筋有点问题，不过完全配得上你家傻八。”阔嘴 嫂眉飞色舞,喋喋不休。 “龙配龙，凤配凤，老鼠的儿子会打洞，只要人家愿意,我们也愿意。”狗 栓喜滋滋地，他为傻八的婚事操碎了心。 “我呀，为了傻八的媳妇跑断了腿。看，这边还贴着膏药呢!”阔嘴嫂夸张 地诉苦着，还让贴药的地方给狗栓看。 “哎呀,多亏了你,多亏了你。”狗栓明白了阔嘴嫂的意思,赶紧叫老婆拿来 两张老人头。阔嘴嫂假意推辞:”都是自己人干吗要客气呢?!”狗栓说这是应该的, 你是挣这饭碗的，他们推推搡搡了一阵，,阔嘴嫂终于收起钱,乐滋滋地走了。 然而，听到这个喜事，傻八说啥也不同意，最后逼急了才说出非吴秀梅不娶。 狗栓气凶凶地骂道:”癞哈蟆想吃天鹅肉,也不拉把尿照照自己是啥模样?”傻八 听了竟伤心地大哭起来。 吴秀梅在镇上的一家电子合资厂上班，傻八就像个护花使者般跟着她上下班, 这个事全厂上下都知道，就都当作笑料四处宣传。吴秀梅知道这件事后，气得把 傻八大骂一顿;然而傻八象个犯错的孩子，呆在原地一声不吭，但事后却仍然偷 偷地跟着吴秀梅。吴秀梅非常厌恶他，但也拿他没办法:毕竟他仅是一个傻子而已! 吴秀梅长得很标致，是厂里公认的厂花。看上她的人自然不下百人，然而没 有一个人敢追求她:因为镇上有个绰号”青龙”的混混盯上了她,要跟她处朋友。 那混混也就二十来岁，因经常光着上身又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而得名。青龙 不务正业，身旁常常跟着几个臭味相投的同伙四处敲诈人家。吴秀梅当然不愿意 跟这种人结交，就一口回绝他并严厉警告他不得骚扰她，否则她就报110。青龙 不是”吓”大的，他仍然经常纠缠着吴秀梅。无奈之下，吴秀梅只好打110报案， 然而又没有实质性伤害，警察只能把青龙教育一通就走人。 话说这一天，傻八正站在远处等着吴秀梅下班，他猛然听到前面有女人哭喊 凄疠的叫声。他循声望去，发觉有几个人正拖着一个女人往车里塞。原来，青龙 和几个同伙喝了点酒，然后借来一部车，仗着酒劲硬要把吴秀梅强行拉上车处朋 友。吴秀梅怎肯就范，就拼命挣扎。然而路人敢怒而不敢言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胡作非为。 傻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他只呆呆地立在原地。这时有人路过，悄悄地告 诉他老婆吴秀梅被人家抢走了。 傻八疯劲来了，他扬起手中拾粪的工具，狂奔过去，口中叫嚷道:”谁敢抢 我的老婆，谁敢抢我的老婆。”青龙他们先是一愣，待见是个傻子时，便恶狠狠 地威胁道:”你再胡言乱语，小心撕烂你的狗嘴。”傻八可不管什么，他一心只 想救出吴秀梅。青龙火了，就乘他不备，一下子把他摁倒在地，然后反剪着他的 双手，人骑在他的背上: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?!”青龙满脸杀气，他狠劲地揪着 傻八的头发。 “秀梅是我的老婆，秀梅是我的老婆。”傻八满眶泪水，他咬着渗血的牙说。 青龙气极，便用力地把傻八的头往地上摔。傻八疯劲来了，他忽然有很大力 气，把青龙掀翻在地。然后，他把手中的拾粪工具舞得呼呼响，他见人就砍，逢 人就劈。这年头，横的怕愣的，愣的怕不要命的。众人见他发疯，都噤若寒蝉地 躲到一旁。 待见到吴秀梅时，傻八便安静下来，他痴痴地冲着吴秀梅傻笑。青龙乘机用 一根大铁棍击中傻八的脑袋。傻八一下子倒下，血流了满地。血命案惊动了公安 局。青龙和他的同伙被捉拿归案，吴秀梅终于跳出了火坑。 空荡荡的荒山上又添了一座新坟，坟前放着一束花圈，旁边站着一个女人， 那女人就是吴秀梅。寒风猛烈地刮着，地上的杂草正呜呜响着，仿佛在诉说着一 个凄美的故事…… ◇◇新语丝(www.xys.org)(xys8.dxiong.com)(xys.ebookdiy.com)(xys2.dropin.org)◇◇